顧羽靈狠狠噎了一下，半響都沒有回過神來。

她是知道上界有精怪的, 畢竟靈氣比起凡人界來說高出太多, 只是怎麽也沒想到, 面前的這位仙子居然會是個半妖。

這話也接不下去了, 顧羽靈尷尬的站在原地，燕歸來懶得與她浪費時間，直接道：“我要與行雪空繼續比試，你可要上來與我們一起？”

顧羽靈怔了怔，微微福身：“羽靈不通劍術……”

“你都這般大了，居然還未習劍？”燕歸來望著她嬌嬌弱弱的模樣，十分“驚訝”。

“到了修真界, 等到修為到了一定地步, 你們這些弟子便會被扔到秘境裏面歷練, 秘境中毒草無數，還大多是沾惹後會暫且失去靈力的草，你若是到時候沒了靈力，又不通劍術, 豈不是任人宰割？”

顧羽靈被燕歸來說的臉色發白：“師門與師姐們想必會庇護……”

“嗤。”

燕歸來十分不客氣的嗤笑一聲：“修行之路, 逆天而行，修真界雖然靈氣比起凡人界來的多，但也並不是取之不竭用之不盡，你用了一份，其他人就沒得用，在這樣的境遇下, 別人又為何要庇護你這個小弟子？”

“秘境之中，可沒少一些宗門子弟互相殘害的事，別人不害你就不錯了，你還指望她們拉你一把？還不如閉上眼睛做做美夢來得強。”

顧羽靈被說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身形都幾乎要站不穩，“可，可我自小身體弱……”

“你既然能是水靈根，身體絕對差不了才是，凡人之中，只有三靈根或無靈根的才會體弱，單靈根從出生起就與常人不同，自小體健，幾乎不可能生病，就算是病了，也會很快康覆，你這體弱可是庸醫誤診？看來凡人界的大夫醫術不太高明，等到你去了修真界，請個醫修來便知曉了。”

燕歸來這番話看似是在為顧羽靈著想，同情她被庸醫誤診，可實際上，是在一層層的扒了她體弱的皮，這一點，從顧羽靈白的看不出顏色的面色就能看得出來。

她也沒了再想和姐姐的朋友交朋友的心思，白著臉道自己的膝蓋還是疼先告退，微微福身就匆匆離去。

顧行雪還沈浸在方才燕歸來揭穿的所謂體弱中，皺著眉看著腳步急切離去的那道清麗背影。

顧羽靈小時候身體的確康健，直到她八歲那年，兩人一道出去游玩，顧羽靈掉下了水，她會水，情急之下親自下去將人救了下來。

那年是寒冬臘月，顧羽靈被她先推的上去，顧行雪自己在水中泡了一段時間才被下人拉上去，她回了府中就發了高燒，母親衣不解帶照顧，父親也放下事務回府陪她，顧羽靈前來探望，回了院子不久，就傳來她被過了病，也染了風寒的消息。

顧行雪本來就好的差不多，再加上心中認為妹妹是被自己過了病氣才會生病，便讓母親照顧妹妹多些，後來她徹底痊愈，像是以前一樣健康，顧羽靈卻像是那個時候有了病根，斷斷續續的一直沒好過。

她和父母也一直覺得，是顧羽靈身體差，她身體好，才會兩人一個痊愈，一個有了病根……

“不可能。”

燕歸來聽顧行雪說完原委，斬釘截鐵的說道：“單靈根本就是得天獨厚，像是你掉進冰水裏得了風寒都能好全乎，她之前既然沒有生病，身體想必比你的還要好一些，根本不可能被過病。”

“這些都是歷代的醫修經過幾千年的記錄推算出來的，就算是早產的單靈根，只要五官長全，沒有人為殘害，就絕不可能半路夭折。”

說到這裏，她冷笑一聲：“更何況我母親便是醫修，我也略懂歧黃之術，方才我看你妹妹臉色可是不錯，半點都不像是你所說的體弱之癥。”

顧行雪的神情幾經變換，一會是妹妹咳嗽著坐在床上道不怪她將病過給自己，一會又是她伸出手要拿她掌心的戒指時眼中的貪婪，再一會，又是顧羽靈方才被道並無體弱後那難看的臉色。

最終，她收了神色，面容平靜下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謝謝你。”

“謝我做什麽，我們這關系，還用得著謝嗎！”

燕歸來嘿嘿一笑，挽著顧行雪的手臂，直接將頭往她肩膀上一靠：“行雪，你長得這麽好看，日後等去了修真界，可要多與我出來玩。”

雖然經過相處與比試劍法顧行雪已經對她有了不少的好感，但被這麽直白的誇獎還是忍不住不自在：“你為何總是這樣說話，就算我長的不錯，你不也是個女孩子嗎？”

“對啊！”

燕歸來十分理直氣壯：“女孩子又怎麽樣，誰規定了女人就只能喜歡男人的，再說了，我在修真界見過不少俊男美女，可沒一個人像你這樣好看的，你若是男子，我便嫁了……不！！行雪，你娶我吧！我想對著你這張臉一輩子！！”

顧行雪自小就在世家女與幾個堂兄弟姐妹之間不甚合群，一直都是獨來獨往，還從來沒有遇見過燕歸來這樣自顧自黏上來一口一句誇耀不說看起來還都是真情實意的女孩，此刻難得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推拒。

看著她神情糾結，張開嘴又像是生怕傷到自己一般的又合上，覆又張開的模樣，燕歸來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她不光笑出聲了，她還笑的前仰後合，幾乎要笑倒下去。

“行雪，你怎麽這麽好逗弄啊，我怎麽可能嫁給你呢，不行了，笑死我了！！”

顧行雪微微一楞，接著有些不好意思下來，是啊，都是女子，燕歸來怎麽可能嫁給她，人家分明是開個玩笑，她居然還當真了。

她在這邊不好意思，那邊燕歸來卻又道：“若是嫁給你，這天下美男美人我可不能再正大光明看了，怎麽能為了一條蟲子，就放過天底下所有的蟲子呢，你說對吧？”

顧行雪：“……蟲子？”

“啊，我忘了告訴你。”燕歸來嬌俏的吐吐舌頭，“我父親是燕子精嘛，我繼承了他一半的血脈，也愛吃蟲子。”

“你別這麽看著我啊，因為母親每次看到我們吃都會幹嘔，我三歲之後就沒再吃過了，行雪，你不會也和她們一樣，害怕蟲子吧？”

顧行雪搖搖頭，“我倒是不怕，就是……”

“好啦不說了！我們來繼續比劍吧！你的劍術在凡人界的確不錯，但是如果放在修真界，那還是要努努力的，來！”

燕歸來說著，直接拉著顧行雪，飛身而上，拿了劍來，笑著挑眉：“第四頓哦！”

顧行雪一看到劍，心中也起了戰意，也學著她的模樣笑：“還不一定是誰請。”

兩人再次打的熱火朝天，越是打，彼此的默契與感情越是一點點的多了起來。

而這邊的顧羽靈卻是還沒回院子就掉下了淚來，等到進了屋，身旁的小丫鬟連忙跟了上來，小心翼翼的叫了聲：“小姐……”

“你們都出去。”

“可是……”

“我讓你們出去啊！！”

她之前從不對著下人發火，這猛地一吼讓屋中的下人連聲音也不敢發，垂著頭默不作聲的離開，最後離開的一個丫頭還貼心的關上了門。

人都走了，顧羽靈沒再哭了，她將淚水擦掉，坐在銅鏡前望著裏面的自己，一雙眼中露出了委屈仇恨來。

就因為她是庶女，才會被人這樣對待，被這麽不顧她顏面的當著那麽多人拆穿她裝病。

明明都是一樣的，她是單靈根，會進到上界排行第三的玉雪宗，而那個女人，是在排行第四的宗門，那個女人這樣的作踐她，不過就是依仗著她現在還是凡人。

等到入了宗門，她也成為仙子，看那個女人還敢不敢這樣！

還有姐姐，當時明明看著那個女人羞辱她，居然都不幫她說上一句，枉她一直那樣的尊敬姐姐。

——啪！

顧羽靈將一柄玉梳狠狠拍在桌上，秀美的面容在銅鏡中隱隱有些扭曲，她一擡眼，被鏡中那個自己嚇了一跳，連忙平覆好心情，將面上的怒色壓了下來。

不可以，她不可以這樣，若是被人看到了這樣的神色，一定要誤會她的。

過了一會，臉上的神情再次變成了可以讓男人憐惜的委屈與梨花帶雨。

只是眼中，還隱隱帶著仇恨。

她想，等到入了宗門，她修成大道……

***

三天時間很快到了，在父母的依依惜別下，被選中的凡人弟子們跟著宗門離開了這個生養了自己的凡人界，前往更加廣闊的天地。

顧行雪卻並沒有來到修真界，她被自己的師尊，帶到了一座無人的山上，然後，得知了一個秘密。

“心魔？”

衛明言依舊穿著白衣，摸著臉上的半邊面具微微點了點頭：“我在修真界叛出宗門，人人追殺，之前便是被打落境界才掉落在了凡人界，現在雖然修為找回，卻有了心魔。”

“心魔犯下錯事，便如同我犯下錯事，現下以虛淩宗的名義收你為徒，便是為了彌補你。”

“若你願意依舊尊我為師，日後，虛淩宗便真的存在，我會親自教導你，若是不願，我將會連同幾萬靈石與修行功法，將你送去修真界騁簫宗做宗主的親傳弟子，他欠我一個人情，你在那邊，會得到很好的照顧。”

顧行雪聽說過心魔，據說那是很可怕的東西，只有在修行遇到了阻礙才會出現，度過去，境界便會提升，度不過去，身死道消。

而現在，面前這位幾乎無所不能的仙長居然有了心魔。

她不明白的擡頭：“弟子不怕心魔，只是師尊為何要說彌補弟子。”

面前的白衣仙長嘆了口氣，伸出修長指尖，輕輕摘下了臉上的半塊面具。

顧行雪渾身僵硬下來，手下意識的落在了腰間佩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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